那天清晨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，在走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我攥着书包带的手心沁出细汗，校服领口还沾着昨晚写作业留下的墨水渍。按照课表今天要上数学课，可我站在三楼走廊却突然发现，原本应该朝右拐的路线，此刻所有班级门牌都变成了陌生的数字。

"同学，这里不是你们班。"身后传来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。我慌忙转身，看见她正用保温杯敲打着我的课桌，杯盖上的"王老师"三个字在阳光下泛着微光。教室里此起彼伏的读书声戛然而止，前排男生涨红的脸和后排女生憋笑的表情让我耳尖发烫。

我这才注意到教室后墙贴着的课程表，用红笔圈出的"语文"二字格外刺眼。李老师从讲台抽屉里翻出登记本，当看到我填写的"五（3）班"时，她扶了扶老花镜："昨天刚发的课表，怎么又记错了？"教室后排突然传来"噗嗤"一声，我看见扎羊角辫的周晓晓正把铅笔盒盖子推到最大，露出里面五颜六色的橡皮擦。

接下来的四十分钟像被按了慢放键。李老师用教鞭尖轻轻点着我课桌上歪歪扭扭的"3+2=5"算式，这个错误她在昨天的作业批改中已经纠正过三次。当同桌陈昊偷偷把数学练习册藏在课本底下时，我看见他后颈的汗珠在晨光里闪烁。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，教室后排的男生们开始模仿李老师敲黑板的声音，此起彼伏的"啪啪"声里，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清晰。

午休铃声响起时，李老师突然从讲台抽屉里掏出一包润喉糖。她剥开糖纸的动作让我想起上周她教我们写毛笔字时的样子，"含着糖慢慢说，别呛着"。我鼓起勇气解释清晨的慌乱，话没说完就被后排男生接了话："张老师早上还问我，怎么有个同学把粉笔盒当笔筒用。"

最尴尬的时刻发生在放学前。李老师突然宣布要组织"班级寻宝游戏"，要求所有学生记住自己所在教室的布置细节。我站在自己真正的五（3）班教室门口，看着王老师正用手机给绿萝植物拍照，而隔壁班的周晓晓正踮着脚去够吊灯上的流苏。当游戏结束时，李老师笑着拍拍我的肩膀："记住了，下次课表记得用荧光笔标重点。"

傍晚的夕阳把走廊染成蜂蜜色，我站在教学楼的转角处，书包里装着李老师塞给我的错题本。远处操场上飘来篮球撞击地面的闷响，混合着不知名的鸟鸣。手机突然震动，班级群里弹出一张照片：周晓晓举着"欢迎新同学"的牌子，牌子上歪歪扭扭写着"张同学"。我仰头望着五楼教室的窗户，看见陈昊正趴在窗台上朝我挥手，他的校服袖口沾着没擦干净的蓝墨水。

路灯次第亮起时，我摸了摸口袋里那包润喉糖。糖纸里夹着张便签，上面抄着李老师写的诗句："误入春山非误途，苔痕阶上认归途。"晚风卷起便签纸的一角，我看见"归途"两个字在月光下泛着银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