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傍晚，蝉鸣声穿过纱窗落在餐桌上，我正蹲在地上给弟弟系鞋带，忽然听见他带着哭腔的"哥哥"。抬头望去，五岁的弟弟正抱着摔碎的陶瓷小熊，眼泪在夕阳里折射出细碎的光。这个瞬间，我忽然意识到，自他两岁起，我的生活早已被这个稚嫩的小生命编织成一张温柔的网。

记得去年深秋的深夜，弟弟突然发高烧。凌晨三点被急促的咳嗽声惊醒时，他蜷缩在床上像只受惊的羔羊，额头滚烫得能烫伤我的手背。我背着他往医院狂奔，冷汗浸透的校服后背贴在弟弟汗湿的脊背上，急诊室的白炽灯下，我握着他冰凉的小手，听着护士说"39.8度"时，突然想起自己连退烧贴都找不到。后来在输液室守了整个通宵，我才发现自己竟能在弟弟昏睡时，用手机手电筒的光给他讲《小熊维尼》的故事，直到护士提醒我该打盹了。

每个周末的上午都是我们的专属课堂。弟弟的铅笔盒里永远装着歪歪扭扭的算式，我就在餐桌上铺开草稿纸，用橡皮泥捏着数字教他"3个苹果加2个苹果等于几个苹果"。有次他算错"7-4=5"，急得把橡皮扔出窗外，我追到楼下捡回来时，发现他正蹲在冬青丛里，用树枝在地上画着歪斜的算式。那天下午，我们把整片草坪变成了数学游乐场，用石子摆出加减法，用落叶当分数教具，直到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比数学题还长。

最难忘的是上学期期中考试，弟弟数学考了68分。他攥着试卷躲在楼梯间，肩膀一抽一抽的。我蹲下来时，他突然把脸埋进我膝盖，肩膀的震动透过布料传来，像被小锤子轻轻敲打。那天我们没去公园，也没玩游戏机，我在阳台上种了满盆多肉植物，教他用小喷壶给它们浇水。当多肉在晨光里舒展叶片时，他说："哥哥，我的数学也会像它们一样慢慢长高。"现在他书桌上的绿植已经长到能触到天花板，而他的数学成绩也悄悄爬到了92分。

前些天整理旧物，翻出弟弟满月时我写的日记："他第一次喊我哥哥那天，我忽然懂得了责任。"现在他的小手已经能握住我的手指，在公园里奔跑时，我依然会不自觉地护住他可能摔倒的右腿——那是他学骑车时磕伤的。夕阳把我们的影子重叠在一起，他正追着泡泡咯咯笑着，我忽然明白，照顾弟弟不是单方面的付出，而是两个生命在相互滋养。就像窗台上那盆多肉，我们都在彼此的成长里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