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，我站在桂林汽车站的长廊里，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峦。背包里装着母亲准备的油纸包，里面是漓江边现蒸的米糕，还带着稻谷的清香。随着旅游大巴缓缓启动，车窗外的群山开始以不同的姿态在晨光中苏醒，翠绿的峰峦倒映在尚未完全苏醒的江面上，像一幅正在晕染的水墨画。

【象鼻山初见】

大约两小时后，大巴在象鼻山脚下停驻。这座被称作"桂林山水甲天下"开篇之笔的奇峰，此刻正披着朝阳的金纱。我沿着青石板路拾级而上，发现山体表面布满风化的褶皱，如同老人手背的沟壑。在观景台俯瞰时，突然注意到山腰间有位穿靛蓝布衣的老者正在抚琴，琴声与山间清泉的叮咚交织成曲，恍惚间竟分不清是山水在吟唱，还是人间的音符落进了山水之间。

【漓江游船】

十一点半的游船准时靠岸，木船推开翡翠色的江水，船娘用竹篙点破水面时，荡开的涟漪将两岸的喀斯特峰峦切割成无数个微缩景观。船过九马画山时，导游指着岩壁上的摩崖石刻讲解："这里藏着古代文人的诗稿，你看那道裂痕，像是被时光撕裂的宣纸。"忽然有群白鹭掠过船头，翅膀尖沾着江面碎金般的光，让我想起徐霞客在《粤西游日记》里记载的"江流清碧，如列锦屏"。

【阳朔骑行】

午后转乘大巴前往阳朔，在兴坪古镇租了辆老式凤凰自行车。沿着遇龙河骑行时，发现稻田里插着"稻花香里说丰年"的竹牌，无人机正在空中喷洒农药，银色雾气与青纱般的山影重叠。在月亮山脚的茶摊歇脚，老板娘用桂林话哼着小调，茶壶嘴冒出的热气模糊了远处的山尖。当我把刚买的桂花糕递给正在写生的美院学生时，她突然指着山涧惊呼："快看！有彩虹！"果然，七色彩虹正横跨在二十里画廊的断桥残雪上。

【夜泊西街】

暮色降临时分，我沿着西街的石板路漫步。酒吧里飘出《桂林山水歌》的旋律，卖竹编画的老阿婆正用苗绣技法在灯笼上勾勒漓江渔火。转角遇见卖漓泉水的摊位，冰镇过的山泉水喝下去，清冽中带着泉石气息。在临江的茶馆里，老板端来一壶桂花米酒，说起漓江夜航的历史："当年徐霞客夜泊这里，用船灯在江面写诗，现在我们还在延续这个传统。"月光洒在江面的粼粼波光里，恍惚间与四百年前的船灯遥相辉映。

归程的大巴启动时，我回头望见城徽上的象鼻山已隐入暮色，但山间仍有零星灯火与星斗相映。背包里的油纸包早已凉透，但米糕里裹着的桂花香仍在鼻尖萦绕。这一日穿越了十二座峰林，八百道弯道，却始终未能数清山水间流转的云影。或许正如漓江水永远在流动，那些留在记忆里的山水光影，终将在某个不经意的清晨，化作笔尖流淌的墨色。